《都挺好》终于结局了。
虽然结局这盆“大团圆”的冷水早在E君预料之中,但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——犯错的母亲离世,犯错的父亲又患了痴呆,儿女的怨念突然就没了对象。
一切剧中引起热议或深究的家庭话题,都和剧名一样,落了个含含糊糊的收尾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里,一部真事改编的家庭犯罪题材悄悄上了线。在片中,这些踩在儿女身上获得了自我满足的行为,终于有了一个恰当的形容——
《恶行》
TheAct
掠夺、掌控、占有。
它们在“恶之父母”的种种表现中,是只能追溯后果且难以及时遏制的三种手段。
和不闻不问的冷漠式养育不同,在开始的时候,别说旁观者,就连子女本人也难以分清这是爱还是恶行。等这颗看似沐浴在爱之下的种子生根发芽,结出了一朵畸形的花苞,人们才纷纷看清了“恶之花”背后真正作为养料的血与泪。
接下来,E君要先说说本剧改编的那桩奇案——“美国新奥尔良城弑母案”。
左边是女儿吉普茜,右边是母亲迪伊。
从吉普茜出生三个月起,开始有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病症。
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、癫痫、瘫痪、贫血、心杂音...。
雪上加霜的,是年轻的丈夫罗德还早在吉普茜出生前就和迪伊离了婚。
但女儿的病情越严重,身为人母的迪伊反而越坚强。
在吉普茜的成长时光里,一个个“知音体”形式的故事陆续出现在了母女二人身上:“上天不公,母亲二十余年不离弃病女”“众人协力助慈母,企业造屋送温暖”...
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和捐赠活动宣传下,迪伊和吉普茜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城镇。
但期间,也发生过一点儿让人匪夷所思的事。例如,吉普茜有增无减的各种新病,迪伊四处搬不停的家等等。
直到年,这对母女的传奇终止在了一条脸书上。
吉普茜说:“那个婊子终于死了!”
当晚,警方发现了迪伊卧室里被盖在棉被下的尸体。
美国人民做梦也想不到,迪伊死后的故事,颠覆性远比其生前来得更加猛烈——吉普茜一直都是个正常的姑娘,而迪伊为了满足私欲,才编造出一堆疾病。
没有园丁般的慈母,只有辣手摧花的恶魔。
在E君找到的上述新闻资料中,弑母案的框架已经建起,而在剧中,则用更多骇人的细节交代了这桩恶行的始末,并引出了另一层真相。
没有天衣无缝的案件,只有一厢情愿的观念。
代表人物反差的另一组海报
本剧的开头,是常见的双线并行叙事。
一边,是年母亲迪伊尸体被发现后的侦查,另一边,是七年前母女二人刚刚搬到新家的生活。
我们从第二条线说起。
08年时,迪伊和吉普茜的旧家在卡特里娜飓风中被毁,一家建筑公司听闻此事后,特意替吉普茜盖了一栋童话般的新住屋。
迪伊母女的初次出场,就是在屋里接受采访,以表喜悦和感激之情。
梦幻的光线、低饱和的色泽、粉嫩嫩的穿着,还有母女之间温馨的气氛和默契的对视...
一切,都看起来美好的像个梦境。
但E君还是产生了一丝丝不适。
这种不舒服,来自一种母女之间极力营造的和谐与生动感。换一种说法,就是太有作为“公众人物”的意识了。
怎么让每句话都充满看点,怎么调动观众的情绪,迪伊都把握的恰到好处。
最后,还是记者忍不住让吉普茜也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。
对一个失去自理能力的孩子来说,要掩饰作为母亲的掌控欲再简单不过了。
因为在吉普茜的生活里,正需要迪伊的面面俱到。
吃饭,要用输液管把榨成糊糊的食物从肚脐送到胃部。
睡觉,要用呼吸机防止半夜突然呼吸不畅。
连日常,都要警惕任何糖分的摄入,以防因过敏致死。
而迪伊要注意的,远不止吉普茜的行为,还要能及时察觉她心理上的问题。
比如,对一个美国小孩来说,同龄人都习以为常的可乐,却成了自己身上的*药;其他女孩都能开始学习的浓妆打扮,吉普茜却因为身体原因而受到限制。
要根除吉普茜对新事物的好奇心和尝试欲,迪伊用到了“恶行”之中最狡猾的办法。
第一,把孩子特殊化——“你不能和其他女孩比”。
第二,把自己和孩子最想要的事物做对比,让孩子在两者中做出权衡与选择——“妈妈比它们更重要,我们才是彼此的唯一“。
第三,利用自己作为长辈的在年龄和经验上的优势,来钻涉世未深的孩子的盲区空子——“吃了糖,你就永远离开妈妈了”。
这样的管制方法,我们再熟悉不过了。
对健康的孩子来说,或许还有通过和外界接触来树立是非观,从而摆脱父母过度掌控的机会;可对深信自己有身体缺陷,坐在轮椅上的吉普茜,可能性则微乎其微。
转机还真的悄然来到了。
在迪伊的新家旁,住着同为单身母亲,生活方式却截然相反的梅尔一家。
梅尔遵从的放养式管理中认为,“小孩总会一走了之,所以家长的的责任就是教会他们保护自己。”
一个是强行留在身边,一个是教会他们生存的方式。
很快,在梅尔的教育方法下成长起来的蕾丝就给吉普茜带来了新的“冲击”。
第一重冲击,来自表面。
在蕾丝造访时的打扮下,吉普茜发现摆脱了稚嫩的迪士尼式“小公主”风格后,自己也可以如此绽放属于女人的魅力。
第二重冲击,来自身体内部的迟来的“觉醒”。
在母亲迪伊营造的童话世界里,公主和王子会单纯的相爱,然后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。
直到目睹了蕾丝和男友平日的嬉笑亲昵,吉普茜才明白,公主和王子也会打闹,拥抱,接吻,甚至滚床单。而这些,童话里是永远不会告诉她的。
每当逮到母亲离开的时刻,她就偷偷的打开互联网。
第一次查询的关键字,是“最好的朋友”和“男朋友的吻”。
屏幕上,一张张相关图片交叠出现。一股巨大的新鲜感和刺激感涌上了吉普茜的脑海。
她的新世界大门,彻底被敞开了。
随着吉普茜的思想和当前生活慢慢开始出现错位,迪伊的培养方式也逐渐暴露越来越多的问题。
有一回,母女二人和往常一样去商场“找快乐”(两人对这项活动的统称)。
E君以为,不过是单纯逛逛街。但猫腻,就出在一处台词上。
吉普茜看到了一条蕾丝戴的同款项链,她示意母亲:“就像以前那样!”
而迪伊为难了几秒后,就在吉普茜配合的遮挡下快速抓起项链放进了包里。
像“以前那样”,指的就是母女之间配合完成的偷窃。
在迪伊“童话式”的养育方法中,终于暴露出一丝格格不入的“恶行”。
E君做个小提示。
在迪伊病态的掌控中,就是利用共同犯案等“地下行为”,来加深母女两人默契和羁绊感。
就如前文里迪伊那句台词——“我们才是彼此的唯一”。
问题的暴露可只是冰山一角。
母女在商场的偷窃行为,被路过的邻居梅尔逮个正着。
但她和迪伊都没有声张,前者是因为不想掺和,后者则是做贼心虚。
为了重塑慈母的形象,迪伊决定在新家开一场派对,邀请所有邻居的家庭前来参与。
明面上是如此,迪伊策划的却是一举两得的计谋——不仅让所有周围的人快速熟悉自己,还能利用单身母亲和病弱女儿的人设来预防以后可能出现的麻烦。
这个麻烦,既指人们对自己掌控行为的怀疑,也指经济上的危机。
所以,这次的派对还有另一个主题:募捐大会。
在派对中,当邻居们看到在迪伊的“打造”下如花瓶般易碎的吉普茜,再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迪伊,同情和敬佩之心顿生。
毕竟,在人们的一贯观念里,慈母恩远比子女心更易看懂和接受。
同一时刻,近在身侧的吉普茜,心思却截然不同。
受到了蕾丝带来了介于“女人”和“女孩”之间的启蒙后,吉普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粉色装束,还有周围嬉笑的低龄小孩,都显得寡然无味。
恋爱,化妆,探索新事物才是她的刚需。
但在母亲的暗示和监管下,周围所有人尽管和善友好,却始终无法和被异化的吉普茜平等相处。
在吉普茜和朋友相处的多处情境中,E君留意到极为可怕的一点。
迪伊就如同漂浮的*魅,时常出现在女儿附近的镜子或门框里,悄声监视着一切,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,并适时出来制止。
密不透风的环境里,是怎么发生开头提过的弑母案?
带着好奇,E君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一幕。
在首集的结尾部分,迪伊帮吉普茜带好了呼吸机,两人共同入睡。
但镜头一移,黑暗中吉普茜睁着的双眼却露了出来。
你猜她要干什么?
拔掉呼吸机、踮起脚尖、扭动脚趾、伸个懒腰,最后步伐轻快的走向客厅,打开冰箱拿了一大罐可乐。
一时间,信息量爆炸。
这么久以来,究竟是谁在演戏?
E君只提一处剧中给过最多的细节。
导演在拍摄本剧时,最常用的表现手法就是“利用镜头和场景的相互隐射,来强调人物的感受”。
每当吉普茜出场时,她和周围的环境一定保持两种极端的紧密联系。
第一种,是在静谧而充满少女气息的闺中时,由中近景组合而成的强烈融合感。
第二种,是在公共场合时,特写制造出的微妙疏离感。
吉普茜每一次的情绪变化,都在这样的处理下显得不动声色却又暗流涌动。
而真相的产生,就藏在这些细节之中,交给你去判断。
在“弑母案”的后续报道里,有一点最让E君心痛的部分。
进了监狱的女儿吉普茜,反而比在外面时重了十五斤,身体变得更健康的同时,容貌也有了属于女性的成熟美。
左为入狱前,右为入狱一年
母亲的照顾,竟然比监狱的内部生活还要可怕。
吉普茜被困在恶行之中的整个童年时光,都毁于患有代理性孟乔森氏症的母亲迪伊手中。
这个症状,在医学上特指编造或诱发被照顾者身心疾病的一种心理问题。
多数时候,它是怎么被明目张胆的施行和掩盖过去的呢?
因为一个观念——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;也没有父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。
无论有多少矛盾,父母和子女的关系终归会回到和谐的结果之上。
于是,恶行开始蔓延,真相也被遮蔽。
吉普茜的事件或许是个例,但迪伊身上承有的“恶行”,却可大可小的化为各种控制行为出现在许多为人父母身上。
在他们的眼中,孩子不过是私有物,而非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。
于是,血缘成了捆绑、爱成了利器,作恶成了“教育”。
回到现实,“原生家庭”的话题,一次又一次被搬上我们的台面讨论,最后却都化成了“都挺好”的圆满结局。
但这一次,E君要说,这些私欲之上和道德以外的行为,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——恶行。
想看的,人人美剧就有。